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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北盘江景观廊道纪行
    来源:市政协 发布时间:2024-10-18 09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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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北盘江,融深切的峡谷、湍急的水流、平静的湖面以及典型的喀斯特岩为一体,可谓中国凉都的景观廊道,更是水城境内的峡谷奇观和民俗博物馆。那些仿佛还刻录着人欢马叫的索桥与渡口,以及凝结着血斑和汗斑的古矿遗址,为这条景观廊道增添了厚重的历史底蕴。那些散居在峡谷两岸的人家多为少数民族,他们传统的民居、古朴的习俗、奇特的风情,为这条景观廊道平添了多彩的文化元素。

    序篇:千年北盘江,醉美在水城

    蓝天、白云、碧水、古藤、老树、飞瀑、渡口、江滩、索桥、石柱、断崖、地缝……

    千年北盘江,醉美在水城。这里所说的醉美江段,是指发耳大渡口以下和法德红军渡以上,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营盘大峡谷和九归大峡谷。

    如果再加上泥珠河峡谷和野钟大峡谷,那简直就是中国凉都最完美的江上景观廊道。遗憾的是,这两段峡谷因为缺乏水上通行条件,非专业人士或探秘者,一般人难以到达谷底。

    位于水城县(今六盘水市水城区,下同)境内的这几段北盘江大峡谷,集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于一体,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峡谷博物馆。其峡谷形态完备,地质景观迷人,动植物种属珍稀。

    蓝天、白云就不说了,哪儿都有,碧水也不稀奇,但是夹在绝壁之间的一江碧水,你找找看。

    古藤、老树和飞瀑,峡谷两岸随处可见。据说,曾有黑叶猴抓着藤条由此岸荡到彼岸。岸边的野地里,独自生长着800年树龄的水清木(乌木)。乘江上飞舟,不敢抬头,怕崖上的瀑水晃痛眼睛。

    这几段峡谷里渡口甚多。从上到下,依次有大渡口、高家渡口、吴老枪渡口、小渡口、红军渡口。每一个渡口都曾经有过人欢马叫须进酒的快活,每一个渡口都曾经有过风高浪急酿悲剧的惨痛。因为酿过悲剧,所以有了索桥,如今索桥已变成文物。渡口处,曾见一处处江滩,如今许多江滩已被淹没。

    石柱是北盘江大峡谷一道独特的地质景观,几乎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,不过,要在九归一带才能发现。断崖到处都是,而且是壁立的,像被人用斧头劈了一下,然后又在断面上慢慢长出倒挂的藤萝来。地缝也很多,当地人叫老山沟,最著名的是乌蒙大地缝,长15公里,从牛棚梁子逶迤而来,直至营盘大峡谷深处。

    从六枝毛口到水城都格,近百公里的北盘江,可谓风光处处,景色宜人。不过,人们一般都把目光投向了波平如镜、船只往来的牂牁湖一带,只有极少的探索者会到景观更为奇特的上游一带徒步观览。

    位于上游水城境内的大峡谷,四五十公里的江段堪称秘境。野钟一带除了珍稀动物黑叶猴,上千米落差的崖壁上还有明清时期留下的采矿遗址,是户外观光和访古探奇的好去处。

    法德红军渡旁边的善泥坡电站蓄水以后,又在九归大峡谷和营盘大峡谷之间形成一条江面长达20多公里的“双峡”风光。

    至于贵州、云南交界的尼珠河峡谷,则是一段乱石穿空、瀑布成群、原始丛林密布的原生态峡谷,加之世界第一高桥——北盘江特大桥的建成,更为这段峡谷增添了历险探秘的吸引力。

    北盘江有两种形态的美,一种是静态的,另一种是动态的。

    静态美主要是以牂牁湖为代表的高原湖泊景观。晴好天气尤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,山影躺在水面上,一条江就静静地卧在峡谷里。善泥坡电站蓄水以后,水城境内也形成一处静美的江景。

    动态美主要是以野钟大峡谷、九归大峡谷、营盘大峡谷为代表的峡谷奇观。从野钟的付木山往西即是最为壮美的风景。那些风景是流动的,是变化的,抬头、低头皆不同。

    尤其是九归大峡谷和营盘大峡谷的“双峡”风光,更兼具静态与动态之美。静的是波平如静的江水,动的是沿途变幻的景致。千年北盘江,醉美在水城;船过“双峡”树,不必话三峡。

    一、尼珠河峡谷,历险穿越探秘境

   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,岭脊留下一条灰黑的轮廓,峡谷两端的豁口还剩下白雾一般的天光。

    没有风,只有稀疏的雨滴落下来,临近谷底,变成了雨雾,洒在脸上,痒酥酥的,似乎要透彻肌肤。

    “走,睡下去可能起不来。”同行的聂康在旁边催促。真的,此时此刻,如果深睡,可能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。因为体能快要耗尽,没有食物补给,饮水倒是可以就地取用。

    大约是晚上8点的样子,我们还在乱石穿空的峡谷里穿越。原计划一个小时走通的峡谷,此时还无法判断目的地有多远——迷路了。其实根本没有路,连先头部队的脚印都被雨雾洗刷了,只剩下那些不知横亘了多少万年的乱石挡在眼前。

    聂康将一截水洗木扛在肩上,那是他蓦然邂逅的1万年前的等待;展凌已经体力不支,多一步冤枉路都不想走;龙张飞去探路,穿了几个缺口回来说,不通,必须从巨石上翻过去。

    由于河床变窄,几吨甚至几十上百吨一块的石头淤积在这里,与两岸原始丛林为伴。风吹日晒,一个又一个的雨季带来山洪奔涌,巨石早已被洗磨得如同汉白玉一般,此刻,趴在上面就想入睡。

    之前,我们一共有8个人殿后,由于路径选择出现偏差,曾杰、龙江、黄河以及水城县职校的徐老师4人走在了一起。我、聂康、展凌以及平寨乡政府的龙张飞4人成了最后的小分队。我们互相搀扶,手脚并用,好不容易翻过这堆巨石,又被更多巨石挡道。

    我们是在一条名叫泥珠河(又叫泥猪河)的峡谷里历险,大约于上午10点从水城县坪寨乡箐马村一个名叫下戈特的小山寨进入峡谷,然后开始了12个小时的穿越。

    泥珠河上游是与水西悲歌有关的可渡河,下游与清水河汇合后流入北盘江,是云南和贵州的一条界河。河水澄澈得能看得清耳鬓厮磨的沙粒,岸上植被茂密得连风都钻不进去,原始丛林的藤萝与乔灌混生在一起,青鸟的啼鸣引得山谷久久回响。

    太美了!将近30人的探秘团队,似乎都被这原生态的美景所震撼。可是,在峡谷河滩摆渡的马显军却说,现在还不是赏景的最佳季节。等到雨季来临,悬崖上挂满瀑布,峡谷里处处险滩,那才叫美。小马长期在这段河谷捕鱼,对这里的景色了如指掌。

    瀑布、浅滩、清澈见底的水流,以及两岸兀自生长的植物,构成了泥珠河人迹罕至的原生态风景。这里特别推荐一种岩石景观,一种由洪积物演变而来的次生岩。

    横跨云贵两省的北盘江特大桥,距江面560米,相当于200多层楼高,堪称目前世界第一高桥。桥下不远处有两尊岩石,正好构成一幅“钟馗降妖图”。我感兴趣的不是岩石构图,而是岩石的特别之处。像混凝土一样,看得清沙砾的轮廓,却又与岩体凝结为一体,是砾岩或是珊瑚灰岩?是从上游冲刷下来还是这里遭遇过地质变动?

    地质专业人士汪程斌通过图片分析,第一感觉认为,像冰川砾石。灰岩区域形成类似大大小小的沉积物,比较难。可以肯定的,首先是灰岩,然后经冰川作用或者洪积物二次沉积,并受地下岩浆作用,凝结为类似混凝土一样的浅度变质次生岩。

    他初步估计,这个地方是地质运动活跃区域,有火山、地质裂隙,岩浆突出,并且很可能附近会产生温泉。他还说,这条峡谷堪称地质博物馆,可能出产一些宝石、特殊矿石或化石。

    如果是这样,泥珠河就太有开发价值了。

    这是后话啦,还是补叙一下我们是怎么走出峡谷的。后来我想,如果不和当地机构联系,几个人独自去探险,去到没有手机信号的乱石滩,等到体能耗尽,极有可能与外界失联。

    好在,我们有箐马村的干部带队。当他们发现还有七八个人掉队后,便叫村民马小德前来援助,在他的带领下,我们绕过横亘在夜色里的巨石,经云南省的地界走出了峡谷。

    到达垭口上张朝荣家,已近晚上10点。从上午10点到晚上10点,足足12个小时。

    这个点上的河鱼汤、土鸡汤,加上50度左右的箐马酒,简直连对岸的云南省也要醉了。

    二、龙山峡谷,时光不老天难老

    一株树长在浅水里,不到一百年,却那样深沉,尽日观看秋月春风。两座山兀立江湾畔,何止一万年,仍这样稳重,常年披挂朝露晚霞。

    这个尚未消失的地平线,是你梦寐以求的香格里拉。在这里,最容易想到一个词——地老天荒。真的,只需一支竹排,一蓑烟雨,就可以让时光倒流。时光不老,天亦难老。

    在北盘江上游,泥珠河与清水河汇在一起后,即为北盘江。沿北盘江东行过大渡口、高家渡口后,忽见一处开阔的水面。往南,曾是一条纤细的支流,当地人叫岔河。善泥坡电站蓄水以后,这里形成了一处风景独特的峡谷,因为尽头有座龙头山,且把它称为龙山峡谷。

    这个能够让时光倒流,能够让人回到从前的地方,就是龙山峡谷。那一年春节,我与六盘水市委讲师团团长王鹏升来到这里,进行了一次“发现之旅”。

    在水城县龙场乡箐脚村村主任黄成光的带领下,我们把车开到一个名叫大梨树的寨子里,然后开始徒步。大梨树是一个紧邻江岸的喇叭苗寨,许多年以前,寨子里的确有一株数人合围的梨树,因为年代久远,那株梨树后来枯败了,只留下这个花开如雪的地名。

    黄成光就是在大梨树长大的,对这一带的地形地貌不只是熟悉,而是已经镌刻在记忆深处。他说现在形成的这座峡谷,以前只是一条小溪流,溪流的边上有很多稻田,也有玉米地。稻田边上长着仙人掌,玉米地种着黄果树。寨子里的人经常把牲口赶到溪边来放牧。

    江水缓慢抬升,高峡渐成平湖。最让黄成光感到遗憾的是,江滩有无数造型奇特的石头没有抢救出来。有一次,我和他,还有龙场中学的周清老师,在江滩上转悠了大半天,被那些千奇百怪的盘江石深深吸引,但又爱莫能助。好在,我用相机“抢救”了一组被岁月刻在石壁上的天然壁画。

    不过,有一件事让黄成光感到欣慰。这处江段曾有一渡口,叫作吴老枪渡口(也叫严家渡口),后因风高浪急而废弃。吴老枪渡口开通于清嘉庆年间,也就是说,在清光绪年间建成高家渡铁索桥之前,渡口就是两岸往来的必经之地。何以这么说?有黄成光花钱请人抬上来的那块石碑为据。这就是他感到欣慰的东西。

    沿着龙山峡谷岸边往深处走,眼界由宽变窄。所谓岸边,原来是有一条当地人种庄稼、放牲口、走亲访友的小路的,现在小路沉入江底,村民又在紧靠崖壁的地方走出一条路来。

    穿过迎风飘飞的铁芭茅,又穿过藤萝缠绕的灌木丛,再穿过树枝横斜的桐子林,就到了龙山峡谷的尽头——一处尚未消失的地平线,一处能够倒流时光的清平湾,一处可以流放心灵的栖息地。

    原本将峡谷挤得逼仄的两架大山,在眼前豁然闪开,为逶迤而来的龙头山让路。龙头山起源于水城和盘县(今六盘水市盘州市,下同)交界的娘娘山,一路蜿蜒,至北盘江3公里处不再前行,并呈举头望月之势。

    龙山峡谷有个“龙口”,当地人叫大硝洞,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有人在此熬硝而得名。据说,洞内钟乳石发育完整,造型各异,颇具观赏价值。

    我们没有进洞考察,而是沿一条金黄的溪流溯源而上。没走几步,看见几个女孩子在溪边戏水。那景观,就像到了九寨沟或者黄龙。

    “如果从江上坐快艇过来,几分钟就到了。”黄成光说。作为六盘水市人大代表,他曾提交过一份建议,希望打通从营盘,经回龙桥到大梨树的乡村旅游线路,尽快开发龙山峡谷的旅游资源。

    现在,这条公路已经修通,龙山峡谷的神秘面纱即将揭开。

    三、九归峡谷,孤峰石柱对愁眠

    在北盘江景观廊道穿行,不时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惊喜。比如说,从野钟峡谷到九归峡谷,沿途那些磅礴的大山会让你觉得“江南千条水”真的算不上什么。而且,透过怒放的野花或橙红的树叶呈现在眼前的一道绝壁,会让你仿佛置身于瑞士的某个小镇。

    九归峡谷是北盘江大峡谷的景观代表,那里的孤峰、断崖、石柱,独具魅力。它们虽位于同一狭小地域,却又造型各异。

    我曾多次造访过九归峡谷。有时候从灌木丛中抄小道到达谷底,以仰视的角度感受峡谷的伟岸,壁立千仞,江面平阔,细碎的波光如鳞片闪耀;有时候则立在岸上俯瞰峡谷,透过林荫缝隙看游船拖着白亮的水花在峡谷深处穿行。

    我的兴趣不在这里,而在于伫立江边的孤峰以及孤峰对面的断崖和离断崖不远的石柱。

    这座孤峰,当地人叫作“石桅杆”,我把它称为“临江仙”,像一位临江独守的仙子或仙女,也会令人想起来自唐朝教坊的一个词牌名。实际上,远远看去,就是一个中间大两头小的纺锤。纺锤的腰部,有溶蚀甚至塌陷的迹象,多年以后,它可能不再是峰,而是柱,是一枚“定江神针”。

    这是远眺,如果近看,它临江的一面较宽,是一道斧削似的断崖。断崖的底部有一条小道可以爬着经过,逼仄,低矮,仅能容身,当地人取了一个既本土又贴切的名字——“趴起过”。如今,“趴起过”已被江水淹没。

    这个纺锤一样的东西,我还对它的顶部感兴趣,能不能徒手登上去?在当地村民张昌富的引导下,我如愿以偿。

    “纺锤”顶部全是耙齿一样棱角锋利的石幔石扇,石幔石扇之间的缝隙里夹杂着薄薄的腐殖层,从这些珍贵的腐殖层里长出来的灌木有一人多高。还有那些开着白花的鸡骨草和红得发亮的小红绸,第一代种子不知是哪只小鸟衔落的。

    “纺锤”的对面有一道断崖,离断崖稍远,又有一根拔地而起的石柱。孤峰、断崖、石柱,它们原本是不是属于同一地质构造?是不是某一次大的地质运动形成断裂、塌陷,才注定今生今世的对愁而眠?

    我一直认为,乌蒙山区的喀斯特地貌一般为石灰岩地质构造,可是也不尽然。比如北盘江流域,不同地段的地质构造就不尽相同,大部分为石灰岩,而有的则趋向于白云岩,但又不如白云岩发育成熟。在九归峡谷,这样的地貌特征尤为明显。

   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:由乌蒙山区往东,将逐步发育成云台山一带的白云岩喀斯特地貌?甚至,会不会直接发育成张家界那样的石英砂岩?

    地质专业毕业的汪程斌说,石英砂岩分为两种,其中一种是可以称为次生的石英砂岩,就是河流湖泊沉积的石英砂,后来沉入地底形成的。石英砂岩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,其肖氏硬度是7,刀子划不动。而广义的灰岩,含石灰岩、竹叶状灰岩等贵州地表最常见的岩石,主要成分是碳酸钙,其硬度则低得多。

    这样说来,乌蒙山区的喀斯特地质地貌仍然处在“初级阶段”的发育状态?

    四、野钟峡谷,崖上堆叠“泰山石”

    说出来好笑,我至今依然搞不清乌蒙山国家地质公园的具体位置。估计你也是。

    一次,从广东过来的朋友问我:“乌蒙山国家地质公园在哪儿?”我说:“就在你站的地方啊!”他说:“鬼扯,这哪儿是公园。”我一时语塞——还真不能把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座山头都当成公园。

    可是好像又不对。我们居住的地方不就是水城峰林风景区吗?108座山峰环城伫立,或密不透风,或疏能跑马,天然形成乌蒙山国家地质公园的一部分。原来,我们就躺在公园里,而且是国家级公园。

    闲话少说,回到正题。

    乌蒙山国家地质公园位于贵州省西部的六盘水市,面积近400平方公里,以乌蒙山顶峰及其东坡高原喀斯特地质为特色,以高原峡谷为主线,以天坑、天桥、暗河及溶洞群为主体,集喀斯特地质地貌、山原地貌、构造遗迹、古生物化石与古人类遗址为一体,构成一道道别具特色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。

    注解一下,峡谷指的是北盘江大峡谷,以水城境内的野钟段、九归段和营盘段为代表;天坑是一种塌陷后的负地表景观,位于水城县花戛乡新发村;天桥也是一种地表塌陷,只是塌陷得不够彻底,以能够当公路使用的金盆天生桥为代表;暗河很多,主要以盘县普古乡境内的水爬坡为代表;溶洞也很多,主要以徐霞客考察过的位于盘县老城的碧云洞为代表;构造遗迹指的是位于北盘江上游的归集三个屯,即马龙、妥倮、棋盘,学名叫旋转构造台地;古生物化石遗址,在盘县新民乡的羊圈村,古人类遗址在盘县珠东乡(现为竹海镇)的十里坪大洞。

    以上文字虽然有点资料味道,但已经明白乌蒙山国家地质公园的景区构成及所在地。

    某一个天气晴好的周末,我把车直接开到乌蒙山国家地质公园的主景区——北盘江大峡谷的野钟段,停在一个名叫环保站的小院里,然后开始徒步。这是一段很不错的步道,大约3公里,穿过一处连片的原始丛林,直到一座形似马鞍的大山尽头。

    的确是尽头。

    眼前是一面斧削似的断崖,崖壁上依附着一株株常绿灌木,有桦香,有乌木,有野梅,无需泥土,只要水分,甚至连水分都不要,就能与山崖守望一生。

    用手抓住断崖上凸起的岩石,将脚塞进石缝,才敢把头探出去眺望。笔直的崖下就是滔滔奔流的北盘江,只是此刻,江水瘦得像一条麻线,轻轻地缠绕着峡谷江岸。崖上,谁将泰山之巅的拱北石搬了过来?谁将一面平滑的巨石叠成无字丰碑?

    在这里,我发现了有别于石灰岩的岩石,它的立面有分布均匀的暗褐色斑点,如同花岗岩,也像泰山石。可是,曾经就读于西安矿院的汪程斌看了一眼图片,就否定了我的判断。他说,这不是花岗岩,而是石灰岩,是地质断层和地表水径流下切共同作用的结果。用刀子划一下,能够留下痕迹的是石灰岩,留不下痕迹的才是花岗岩。可惜,我没带刀,甚至用石头敲打一下的机会都没有。

    作为喀斯特峡谷景观,野钟段确实有其独特的地方,不仅河谷深陷上千米,而且有国家级保护动物黑叶猴,还有明清时期的铅锌矿采矿遗址。

    作为乌蒙山国家地质公园的主景区,野钟峡谷有你看不够的喀斯特景观。

    五、六车河峡谷,头枕峰峦一万重

    有个名叫李商隐的古人写诗写得够伤情,比如“刘郎已恨蓬山远,更隔蓬山一万重”。意思是那个人隔得太远了,想见一面几无可能。不言情,只借用一下诗的外壳:“峡谷不恨峰峦聚,头枕峰峦一万重。”

    我说的峡谷,是六车河峡谷;峰峦是六车河峡谷上游的娘娘山,以及娘娘山对面那片望不到边的万壑千山。

    沿北盘江支流乌都河溯源而上,跨过水城县花戛乡搓播村的石墙口,就是六车河峡谷的所在。

    六车河峡谷位于水城县与盘县交界的花戛乡和普古乡之间,目测,深度不到1000米。从上游的“连心桥”起始,到下游的“友谊桥”结束,长度大约3000米。宽的地方数百米,窄的地方几十米,显得小巧、精致、古朴,有人因此认为可称贵州的张家界。我认为不可以,一是地质构造不同,张家界已经是石英砂岩,六车河还是石灰岩,而且岩壁上常见碳酸钙积淀;二是地貌景观不同,张家界多为节理性断崖式构造景观,就像被斧头劈开的样子,六车河则为叠层式断裂或塌陷景观,这种景观在金盆天生桥尤其明显,是地壳运动的结果。

    因此,作为北盘江景观廊道的支线景观,乌蒙山国家地质公园的一部分,六车河峡谷的风景不在峡谷本身,而在其上游的万壑千山。有专家把这片山峰称为峰林或峰丛,统称舍烹峰林,我认为有些勉强。

    简单地说,峰林和峰丛都是锥状或柱状的连片山峰,两者的区别是,峰林不在同一基座上,但发育相对完整,峰丛位于同一基座且发育不够完整。

    所谓的舍烹峰林,发育并不完整,而且需要从娘娘山顶放眼望去,才能有万峰汇聚的感觉。可见,这些峰未必称得上“林”或者“丛”,很多地方还是一列一列的长条形大山,山腰上出现的凹陷形同马鞍,凸起部分似乎刚刚隆起。如果置身于娘娘山下,更找不到“丛”和“林”的感觉,只有峰回路转。

    所以,叫峰峦比较恰当,高的为峰,矮的为峦,只需成片,无需有形。“峰峦如聚,波涛如怒”,已经够震撼了,何必强求峰林。

    所以,六车河峡谷的地质景观,应该体现或者至少包括其上游“奔涌而来”的万重山峦。

    中国南方喀斯特具有不同地域不同景的特点。在贵州境内,在乌蒙山区,喀斯特分布又有特别。仅以长江上游的三岔河和珠江上游的北盘江为例,其分水岭多为崇山峻岭,但水城县境内的杨梅、新街、龙场、顺场却无端形成一片广袤的山地丘陵,往南越过六车河峡谷以后,山峰开始慢慢隆起,正往专家所说的“峰林”或“峰丛”靠近。

    再往南,到了黔西南州的兴义,那些挺拔的山峰开始显得秀气,而且已无明显基座,所以才有万峰成林的奇观。继续往南,到了广西境内,峰林更为疏朗,山体更加有形,有的柱状形或乳状形山峰,诱人想伸出手去摸一把。虽然有些越题,但这毕竟是喀斯特地质构造发育的一个过程。

    曾几何时,乌蒙山区的山峦和沟壑是我们出行的最大障碍,很难理解它们的景观价值所在,实际上,换一种欣赏的目光来看,这些磅礴的大山的确都是风景。

    六、高家渡口叹索桥

    先解释一下“叹”字。“叹”在粤语里边有观赏和享受的意思,在普通话里边有叹服和叹息的意思。在如下的表述里,所有的意思都有可能得到体现。

    春节期间,北盘江畔的高家渡铁索桥下,天天都有人来游玩,索桥已经不是原来的索桥,在紧挨它上游的边上,已经建成一座拱形的公路水泥桥,后来又建成一座直跨的公路水泥桥。

    那时候,善泥坡电站还没有蓄水,高家渡一带的江滩上还可以烧烤,轿车和摩托车停得到处都是。如今,高峡出平湖,这些地方已经被淹没。

    多年以前,渡口两岸是拴马、喂料、歇脚的所在。这是水城到盘县的又一处古驿道,除了马帮,皆为步行。“爬了江坡二台坡,剩点力气也不多”,说的就是这一带。

    高家渡铁索桥又叫普济桥,位于水城县的新街、营盘、龙场三乡交界处。此桥建成于清光绪三十三年(1907年),距今也就百余年历史,年代不算很久远,但已经是一处受保护的文物。现在看来,其文物保护的价值,更多的在于索桥建造的工艺和难度,以及两岸的多块碑刻等。

    工艺有多高?用现在的标准来看也不算很高,但在当时的条件下,已经很不错了。别的不说,光是那锁链的衔接,就显得天衣无缝。高家渡铁索桥长79.6米,宽3米,涨水季节距水面19.4米,枯水季节距水面25米。桥身由17根铁索组成。每根铁索又由287个椭圆形的锁链相扣而成。每个锁链重数十公斤,要靠马匹从山外运进来,每匹马一次只能驮运4个锁链。运进来以后,单个的锁链又是怎样扣接在一起的呢?碑记已经模糊不清,推测的结果是,在建桥工地另起炉灶,将单个的锁链环环相扣后再一一焊接。然后,用土法安装。看那伸进岩石深处的链条,可以肯定这土法好生了得。

    除了索桥,两岸还有6块碑刻,这些碑刻不是立起来的石头,而是凿在崖壁上的天然石碑。其中最大一块刻有“普济桥”三个大字,内文全是普安州倡导建桥的经过,还有《普济桥规》以及纪念碑文和捐赠名录等,碑文之全前所未有,其完整度相当于一个石刻群。

    同行的龙场乡箐脚村村主任黄成光和家住江边的何德青说,听老辈人讲,索桥建成以前,这个地方就很繁荣,因为是渡口。最早的时候叫康家渡,后来发生翻船事故就把渡口转让给高家。高家后来也发生一起惨烈的翻船事故,才响应政府捐资建桥。

    如今,北盘江梯级开发拉开了帷幕,一座光照电站造就了上百公里的牂牁江湖面,蓄水发电以后的善泥坡电站,又形成一座20多公里长的湖泊。

    为了抢救文物,有关单位曾采取措施保护索桥。自然,办法较为简单,在两岸各砌一堵石墙,大约与公路桥等高,再用卷扬机把索桥提升十几米,辅以钢绳等现代材料加固。这样的工艺,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。不知道那几块碑刻有没有抢救出来并加以保护?

    无论如何,抢救性保护总比被淹没要好。只是,那座曾经承载着人欢马叫的真正索桥,只能记录在史料之中了。

    七、大梨树下读“岩画”

    从高家渡到大梨树不远,站在江岸高处往东看,目光所及即是。江面距离两公里许,但走路得从何家寨电站后边绕道。

    大梨树不是一株树,而是一个紧邻北盘江的自然村落,五六十户人家散居在江畔的一处岩垴垴上。大梨树曾经有过两株树,应该不是很高,但却粗壮,需两人方可合围,不知何年何月,树已不复在,只留下地名。

    大梨树属于箐脚村,隶属于水城县龙场乡。春节期间,新盖的平房或古朴的瓦房,门楣上均贴着红红的春联;村道上,鞭炮或烟花燃放过后的纸屑还薄薄地堆积着。

    装机18万千瓦的善泥坡水电站蓄水发电以后,尾水淹至高家渡以上,大梨树门前的岔河直至龙头山一带,已形成夹岸高耸的峡谷风光。在这里出生的黄成光说,他们将依托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发展旅游业。黄成光曾在六盘水市中心开过装潢公司,他的想法是在岔河上修建一个码头,然后开设一些简朴而具特色的农家院,让游客上岸后有吃有玩有乐,还可以承接周边的客人下河观光。

    善泥坡电站蓄水以前,我去过大梨树下的江滩。在经过一道缓坡的时候,我被脚下的一处沙面滑了一下,差点儿摔倒。正好被严显祥的妻子看见。她说:“把路修好就不会滑了,不晓得什么时候修成水泥路?”除了黄姓,严姓也是大梨树的大姓,不知从哪一代起就从水城严家湾搬过来定居,现在又到相对繁华的龙场街上买地基盖了平房。

    像严显祥家这样在龙场街上盖平房的大梨树人不少。他们哪来的钱呢?龙场中学的周清老师说,大部分人家靠的都是土地赔款。善泥坡电站给大梨树人带来了实惠,光是被淹没土地的赔款,有的人家能拿到几十万元,其中严氏家族最多,加起来有500万元。关于土地赔款,周老师还道出了一个小小的“辩证法”来。他说,当初,黄氏家族的土地多半分在较为平缓的地方,成形,便于耕种;严氏家族的土地多半分在临江的河谷地带,偏僻,难以耕种。谁知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多年以后,那些旮旯地全都兑换成红票票。

    大梨树一带的北盘江,风光不是很特别,河床较宽,江水较平,尤其与岔河交汇的地方,自然形成一处开阔的江滩。不过,江滩上的岩画倒是值得慢慢品读。那些被江水冲刷了亿万年的岩石,经过时光的雕琢,留下一幅幅浑然天成的岩画。或蹲或站,位于岩石前,就会发现《原始部落》《风雪归途》《大漠驼队》《壁立千仞》等画作,甚至《楚汉传奇》这样富有文化张力的“作品”也不鲜见。有的岩画像张狂泼墨,宛如北盘江风格磅礴大气;有的岩画寥寥数笔,就像江南水乡清浅写意。可惜,善泥坡电站蓄水以后,这些岩画都被淹没在了水底。

    八、沿江徒步罗那细

    罗那细坐落在岔河对面的山梁上,属于水城县顺场乡的地界。从大梨树到罗那细,可以经过新建的一座吊桥上“之”字形的陡坡即可,但我们选择了顺北盘江而下。

    这个季节,山寒水瘦,听不见如雷的涛声,只有江风习习。多年以前乡人走过的小道,已被深及肩头的芭茅掩埋,倒是古人在石壁上用錾子凿出来的脚窝,依然存留着泛黄的时光。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,这些脚窝是什么时候凿出来的呢?与我同行的布依族青年赵杨筛说:“现在到处都有通村公路,这些乡间小道就废弃了。那几年,我们走路去新街去杨梅,就是这条路。很早以前还是背盐巴上盘县的驿道呢。”

    原来,这附近就有一个渡口,叫严家渡口(也叫吴老枪渡口),从泥土里刨出来的半截石碑,碑文所记仍有“嘉庆”字样,据此可知,它比光绪三十三年建成的高家渡铁索桥的年代还要久远。那时候交通不方便,碰到宽阔的江面唯一能想的办法就是渡船,根据当时的条件,渡船大多为竹筏,比较简单,安全系数低,风浪一来就酿悲剧。也许距此不远的高家渡铁索桥建成后,严家渡口才被废弃。

    北盘江还未形成平湖的时候,我们沿着江岸往前走,江水就在脚下温驯地流淌,一点也体会不到“月黑风浪急,掀翻渡客船”的惨景。快要到达小渡口的时候,遭遇一道齐头岩,无法通过。同行的赵杨筛说:“先到罗那细整点饭吃,饿得遭不住了。”此时已是下午1点半,我们才感觉早上吃的早餐热量已经耗尽。又沿着一段“之”字形的小道往上爬,江峰裹挟着热浪一阵一阵地袭来。这一段坡道很陡,如果靠近一点,前者的屁股几乎就在后者的头顶。我们气喘吁吁地来到几户人家散居的高处,恰好遇到一位中年男子从江对岸回来,这是赵杨筛家族中的一位哥哥,布依族,名叫赵朝昌。问他有没有现成饭,整点来吃。他谦虚地说有一点点,声音极细,几乎听不清楚。随后他把我们领进一栋新修的水泥平房,用电磁炉热了几大碗肉端上来。赵朝昌说,为图方便,娃娃们年三十晚就把肉炒放好在锅里,吃到初四还有半锅。

    这里叫水沟寨,与罗那细是一个村民组。山梁上的人家不像平地上一样集中,哪里有一处凹地或者缓坡,就刨平来盖房子,所以显得零散。随后,赵朝昌的妻子回来了,她拎出一提啤酒给我们喝。从顺场街上运过来的山城啤酒21元一提(9瓶),22元卖出去能赚1元。我说:“喝一瓶就要卖二十几瓶才能赚回来。”赵朝昌的妻子笑着说:“不要这样算账,管他钱不钱,只要肚儿圆。”一句话,体现了布依族同胞对待客人的热情和对待生活的洒脱。这一点,在后来的行程中,我有更深切的感受。

    然后说起小渡口,小渡口的江上竹筏,以及后来修建的索桥和吊桥。索桥是20世纪80年代建成的,那时候乡镇还未撤并,九归乡的党委书记何兴朝因此可记一大功劳。外家住发耳的赵朝昌妻子说,全靠何书记了,让他们走亲串戚方便得多。

    后来,善泥坡电站蓄水发电,小渡口一带已被淹没,原来的索桥也就不复存在。为此,善泥坡电站业主方另选址在离江面更高的岸上重新修建吊桥。吊桥建成后,两岸往来更加方便了。

    九、初春夜宿石美格

    下弦月挂在松枝上,清晖从松针的缝隙里洒落下来,堆积在石美格的半坡上。夜静春山空,空得能听见月光流泻的声音。

    这里是石美格,一个月半弯环抱的小山村,那微微隆起的半弯台地,丰满、圆润、修长,30多户张姓、冉姓人家就居住在这个“臂弯”里。

    这是天亮以后,绕到对面的山岭上回头看时发现的。原来,这就是一道完美的风景,夜宿石美格,我们住在“风景区”。

    石美格,当地人称“石米给”“石末给”。它紧邻山高谷深的北盘江,属于水城县顺场乡滑竹箐村。当地人的称谓是不是少数民族方言,未作考证。

    从这里走出去的张警官说,石米给的海拔高度800米,属低热河谷气候,黄果、橘子、甘蔗、花生、生姜等,都能出产,但是缺水,种不出大米来。“所以,吃米要靠石头给,可是,石头哪里会给?自然就是‘石没给’了。”张警官牵强附会地解释这个小地名,却被我打断了。我说,这样美的地方,应根据谐音叫作“石美格”。同行的人立马说好。

    石美格的美,不仅仅局限于它月半弯的地形,还有对面那截金箍棒一样兀立的石柱,还有左边那道卧虎一样趴着的断崖,分别被村民叫作令牌山和薄刀鱼,实际上,整体看上去就是一幅“降龙伏虎图”。

    石美格的美,也不仅仅局限于那些趴着的断崖和兀立的石柱,还有挺拔在江边的孤峰,以及深陡的峡谷和由峡谷构成的江景。

    说一说那座孤峰。第一次看见它,是站在石美格松林的山梁上,那里有一个天然的观景平台。我到达的时候,附近村民已经挤满了观景台。遗憾的是,从这个角度俯瞰下去,那座被当地人称为石桅杆的孤峰一点也不高,甚至矮趴趴地与江对岸的大山贴在一起。

    元宵节过后,我和水城县文广局的刘世全再次来到石美格,直至绕到他东面的平行处,才得以领略这座孤峰的挺拔秀美。一峰突起,傲立江边,远看如同纺锤,近看一尊大仙。与其叫作石桅杆,不如称为“临江仙”。

    于是我突发奇想:能不能登顶“临江仙”呢?曾经分管过旅游工作的刘世全说,北盘江最有魅力的峡谷是野钟大峡谷和九归大峡谷,而九归大峡谷最漂亮的景点看来就在石美格。“不过,作为探险体验可以,真要爬上那座孤峰,风景就在脚下了。”

    同行的张警官说:“孤峰上还有梯子呢,可以去。”原来,峡谷蓄水以后,张警官就让弟弟张昌富去搭梯子,为探险者提供“私人定制”服务。当然,服务是免费的,但必须温馨提示:恐高症和高血压患者别去冒险。

    于是,在向导张昌富的带领下,我们向孤峰挺进。几乎没有路,多年以前赶马驮煤油、盐巴、布匹的古驿道,早已淹没在荒草丛中;村民放牧牲口的羊肠小道,也因封山育林而还原为灌木丛。

    一路前行,穿过枝叶繁茂的九把斧,路边开满鸡骨草的白花,一串一串,摇曳着初春的欢快。间或,一种名叫小红绸的植物,忽地从灌木丛中探出头来,显得无比惊喜。

    借助张昌富架设的梯子,我们登上了“临江仙”的顶部。原来山顶上比较宽敞,大约有12平方米,可以建个观景亭。

    终于征服了一座只有牧羊人才能登顶的孤峰,成就感油然而生。可惜,吃午饭的电话打过来了。回到张昌富家,腊肉苞谷饭的香味早已弥漫着农场小屋,胡豆煮酸菜正散发出春天的清香。不瞒各位,头天晚上在张昌良家吃的岩山鸡也很棒。

    十、红军渡口话变迁

    这里名叫虎跳石,江面里有几块大石,传说老虎能从石上跃过,故名。这里又称红军渡,是当年红军长征过北盘江的渡口。1935年,为掩护主力红军南渡乌江、佯攻贵阳、进入云南,由罗炳辉任团长,何长工任政委的红九军团从黔北转战乌蒙山区,后经纳雍进入水城董地,经米箩、野钟过北盘江,过江处即虎跳石。那时候没有桥,只有当地人过江用的几只小筏子,红军队伍当机立断,伐木搭桥,从虎跳石上过江而去。过江时天色尚早,江畔一个名叫龙小二的仡佬族青年为红军队伍引路至小马场,后经法德垭口宿营顺场金竹林一带。

    介绍这些背景是跟后面的叙述有关。

    如今,一条如练的公路从虎跳石不远处通过,使北盘江两岸的村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这条公路是1991年修筑的水城至盘县东线公路。这条公路的贯通,使江边的小寨子变得与众不同。这个小寨子名叫渡船寨,雅号龙艺,俗称河边,隶属顺场乡。所谓与众不同,是和周边相比,村民的文明程度大幅度提升。怎么说?房子都修到公路边来,而且多年以前就是水泥平房,一层、两层、三层不等,白亮白亮地顺着公路延伸。

    年过六旬的徐帮举说,40年前,他搬来渡船寨定居时,寨子里只有15户人家,现在发展到五六十户,有布依族、仡佬族和汉族等多个民族。

    1991年修筑水城至盘县东线公路时,水城县以军事化管理方式组织民兵施工,上万人分布在数十公里的战线上,创造了县乡筑路史上的奇迹。多年以后,渡船寨上的徐发奎还记得当时张挂在虎跳石畔那些振奋人心的标语:“当年红军路,今朝人马欢。继承先烈志,改变穷山川。”

    关于水盘东线公路,至今依然有一个名字常常被民间提起,而且富有传奇色彩,那就是杨安学。乡镇撤并以前,杨安学是法德乡的书记。根据民间传说,原本这条公路是经野钟发射由付木山跨北盘江到花戛底母,然后往南而去。这样的话,比现在要近十来公里,且工程难度相对较小,可后来怎么改走现在的路线呢?那就是杨安学的功劳了。杨安学说,前者虽然较直,但没有后者有意义,为什么?后者是红军经过的地方,而且有村人给红军带路,算是为革命作出过贡献。既是少数民族地区,也算革命老区吧,市、县领导为此专门召集会议后才把线路改过来。

    对于这个传说,我在底母一带向村民求证过。他们说是的,是发射乡的刘书记讲不过法德乡的杨书记。所以,法德一带的人很感恩杨安学,至今还想为他立块碑呢。

    虎跳石畔的这个小寨子,还有更大的变化,那就是善泥坡电站的兴建。电站进场开工,寨子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“小香港”。小饭馆、小酒馆、罗锅店、烧烤店、台球室、歌舞厅等依次开张。

    善泥坡电站给村民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土地占用后的赔款。有的人家将赔款用来买车搞运输,有的人家盖房子租给外乡人做生意。在家门口帮人治疗跌打损伤的乡村医生管毓珍说,他的生意跟电站也有关系,那些外地来的施工人员治好病以后,还把他们老家的人也介绍过来。“现在,来我这里求医问药的人越来越多,我家两口子都是残疾人,有时忙都忙不过来。”管毓珍微笑着说。

    十一、水塘苗寨唱大戏

    按计划,原本需要沿着江岸前行去黑风洞,那是一处明清时期开采铅锌的古矿遗址,我于1989年夏天去探访过。可是从水塘寨走出去的徐彩煌告诉我,应该去他的老家看一看,有几个在外省打工的苗族同胞来过春节,自发筹办了一台新春文艺联欢会,很不简单。于是我改变了行程。

    在我的印象里,水塘寨是一个比较闭塞的小山村,多年以前的生活图景至今依然如在眼前:柴草在灶膛里哔哔剥剥地燃烧,炊烟从瓦楞间冉冉升起,雪地上,一位背柴的苗家汉子慢慢走来……

    如今,一切已经改变。水泥路从寨子里穿过,新修的平房贴上了白亮的瓷砖,院坝的一角安放着接收电视信号的微型锅儿天线……就连身着盛装的苗族姑娘,裙装下端已看不见早些年的绑腿,都换成了时尚的靴子。

    由渡船再南行7公里,我们来到苗族聚居的水塘寨。远远看去,菜地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舞台,台前幕后,身着盛装的苗族姑娘们往来穿梭。尚在顺场中学读初一的杨白云,手里拿着一张歌单在练习,她说,为了这台联欢会,他们从大年初二就开始排练了,指导老师是杨龙。她手里拿着的歌单,一首是《迎宾歌》,一首是《水塘之歌》,作词、作曲都是杨龙。

    随后,舞台上的芦笙舞跳起来,欢快悠扬的迎宾歌唱起来。

    在现场看表演的杨兴志说,好几年没有这么热闹了。年轻人在外面打工凑豆(苗语,“挣到钱”或“搞到事”的意思),回家过年唱大戏,戎喽喋(苗语,“好得很”的意思)。

    水塘寨是顺场乡的一个村,这里的苗族向来就有唱歌跳舞的习俗。那些年,大水井后边的白岩脚就是苗族青年们“跳花”的地方。青年男女,吹芦笙的吹芦笙,奏口琴的奏口琴,看上去没有南开花场热闹,但听得懂的人就说是在谈恋爱,内涵很丰富。可惜,当时经济条件差,交通不方便,影响力释放不出去。

    举办这台文艺联欢会,杨龙和张学忠两个小老板功不可没,他们把办联欢会的想法一说,当时的村主任朱海飞非常高兴。在外面工作的不少人也捐了钱,纷纷表达对家乡民俗文化活动的大力支持。

    杨龙是位40岁出头的苗家汉子,他带着一帮人在郑州帮建筑商搭架子,先是做苦力,后来自己做老板,七八年下来攒了一些钱;张学忠在贵阳搞劳务配送,哪个工地哪位老板需要零工,他立马开个面包车去劳务市场“采购”,把人送达后获取一定的佣金……现在,他们聚在一起摆“龙门阵”,多半都会谈到生意,而且用的量词很少是万,几乎都是十万或百万,曾经赶马驮煤的他们,这次开回来的轿车挂的分别是豫A和贵A的牌照。

    从小就喜欢音乐的杨龙,从父亲那里学会拉二胡,又自己学习吹笛子,后被多才多艺的顺场民族中学校长崔永健发现,专门为他开了几堂辅导课,入门后长进较快。“在他乡打拼,有时难免孤独,这时候,就只能靠音乐陪伴自己。”话语中,仍然感受得到杨龙这类草根老板的种种艰辛。

    说到这台联欢会的不简单,还在于杨龙他们不但把水塘寨的苗族青年们聚集起来排练节目,还把毕节织金的苗族代表请了过来,把黔西南州的苗族代表请了过来,把郑州的贵州苗族协会负责人也请了过来。所以,使这台乡土文艺联欢会一下子突破了地域限制。

    十二、布依山寨过大年

    北盘江沿岸,叫渡船寨的地方很多,营盘乡王家寨附近有一个,顺场乡法德江边也有一个,花戛乡底母村还有一个。我们借宿的这个小山寨就是底母村的渡船寨。

    寨子不大,离江边步行不到两公里,住着三四十户人家,大部分是布依族。同行的赵杨筛自豪地说:“怪得很,你发现没有?凡是有水又稍微平坦的地方,差不多都是我们布依族寨子。”曾经长年在外帮人染布挣钱的赵杨筛,足迹遍及六盘水黔西南交界的布依族村寨,所以他的判断带有朴素的经验主义。

    在我的印象里,布依族是一个非常热情的民族。1985年和1996年,我先后两次到花戛毛虫河畔的欧场领略过。只要被一户人家当作客人,就会被主人请来陪客的人家都当作客人。所谓“一家亲,家家亲”是也。这回,我再一次领略了布依族同胞的盛情。

    从水塘寨到渡船寨,步行至少要半天,但徐才峰开车送我们,没多久就到达了进村的岔道口。在一个叫抱腰岩的地方,徐才峰停下车来对我们说,修水盘东线的时候,有人从这里摔下去。站在护栏处往外看,眼前是斧劈似的断崖,滔滔奔流的北盘江,此时就像一条灰黑的布带子,被人随意扔在峡谷里。

    徐才峰指着江边的一个寨子说:“那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,主要是轿车开不进去,要是认识人,就让他们开摩托车上来接一下。”

    我们在路边开小卖店搞啤酒批发的邓彦学家坐了一会儿,两辆摩托车就“突突突”地开了过来。前边一辆是罗齐周开的,后边一辆是王世元开的。坐上后座,又“突突突”地跑了一阵,就到了渡船寨。王世元说,这段土路有7公里,听说很快就要铺成水泥路。

    赵杨筛和罗齐周是老表关系,罗齐周的母亲是赵杨筛妻子的姑妈,即江对岸付木山陆家。早些年辰,北盘江上还没有这么深的水,两岸村人往来靠的是悬挂在上空的一道溜索。有一天傍晚,赵杨筛跑到罗齐周家,借走了过溜索用的滚子(滑轮),去付木山把女朋友悄悄带出来,趁着月色溜过江来。多年以后,赵杨筛才解释:“那是我们的一种风俗——‘偷亲’,实际上他家里是知道的。”

    晚上,我们就住在罗齐周家。不过,晚饭先在王世元家吃,后又在罗齐周家喝,在赵天文家继续喝,直到次日凌晨。

    在接到我们之前,王世元刚刚从北盘江上收鱼回来。头天晚上,在江上布下一张网,第二天早上去看时,鱼被人收走了,下午再去看时,正好收获两尾野生鲢鱼。“够今晚上喝酒,也算是招呼大家过年。”王世元一边剖鱼一边说。他媳妇则将剁好的鱼块放进油锅里炸干,然后捞出来,再放回锅里煮汤。喝的是自己酿制的米酒,度数低,口感柔顺,但喝多了同样会醉人。

    不一会儿,又有几个年轻人加进来,都是在外省打工,春节才回家过年的。几杯酒下肚,大家摆谈起各自在外打拼的种种经历。

    在天津帮人搭架子的王世元,就不明白老板的工程为啥那么多,好像全国各地都有,哪里缺人就把他们派到哪里去,有时让他们坐汽车去南京,有时让他们坐飞机去厦门。“坐飞机去搭架子,要得。”

    前几年在天津也做架子工的罗齐周,去年转到广西玉林种桉树,虽然挣钱不如搭架子,但每月也有三四千元,点工干活,不算太苦。

    在海南岛租地种香蕉的邱光荣,头两年都亏钱,一年亏了20多万元。原因是台风正好从他租种的地上经过,把香蕉树吹得东倒西歪,等台风过后扶起来,其产量和质量都大打折扣。他讲起来轻松自然,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。

    在江苏常州帮老板打理工厂的赵天文也算得上白领阶层,可是却差点儿把自己的命丢在异地他乡。那家生产电子元件的工厂电梯坏了,他去检修,结果载货电梯坠下来砸在他身上,造成他腰和腿上多处骨折,手术之后三个月才能下床。“今年回去要做两件事,一是动手术取钢板,二是和老板讨论工伤赔偿。”

    后来,酒局换到罗齐周家,他叫来朋友继续喝。接着又到赵天文家继续喝,直到次日凌晨,才离席休息。

    这哪里是在喝酒啊,简直是在分享打工族的酸甜苦辣,是在品尝布依人家的浓情美味。

    十三、盘江灯影醉河阳

    当我们抵达河阳的时候,太阳已经搭在西边的山崖上,正将一束一束的白光投向江面,顿时泛起耀眼的粼粼波光。随着时序推进,江上的阳光变成一片橘红,仿佛扔进一块烙铁,把江水烧得吱吱作响。稍后,夕阳更红,岸上的太阳能路灯次第闪亮。站在年前刚刚建成通车的河阳大桥上,眼前是一幅醉人的景象:半江灯影,半江夕阳。

    河阳是黔西南州普安县龙吟镇北盘江村的一个组,是北盘江上游光照电站淹没区规划建设的最漂亮的一个居民点。一道浅浅的缓坡从桥尾延展过来,像一条搁浅的大船伸入江面。62户人家的平房就依次坐落在缓坡上,房前是安装了太阳能路灯的精致小街,屋后统一设置有火房和地下水道。这些房屋全是统一设计的两层平房,地基大小不等,3人以下100平方米,5人以下120平方米,6人以上130平方米。至于谁家在什么位置,那就用最原始也是最公平的办法——抓阄。

    曾经多次路过这处江段的时候,我一直渴望在这个地名优雅的村子里头枕波涛而眠。现在终于如愿以偿,但枕的不是波涛,是灯影,是如钩的月色。

    我们住在靠近码头的王兴志家,布依族,同样是赵杨筛的朋友。王兴志的妻子说,她老家在付木山,从小就和赵杨筛的媳妇玩得很好。

    这里是两地三县交界,民族风情浓郁。我们抵达河阳的傍晚,正好碰到一帮年轻人骑着摩托车在河阳大桥上聚集,后来得知是一支50人组成的“偷亲”队伍。这支队伍来自水城县野钟乡的付木山,借道黔西南州的河阳去水城县花戛乡的欧场“偷亲”。何为“偷亲”?赵杨筛说,根据布依族的习俗,青年男女结婚后,女方要回娘家住三年才能到男方家居住。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做了,但是又要尊重习俗。怎么办?男方家到女方家走完程序,就避开长辈们的注意把新娘娶走了。后来大家都默许这种做法,自然而然就形成了“偷亲”的婚俗。

    这天,又吃北盘江的鲢鱼,不过,已经不再是野生鱼了,是从王刚宪的网箱里捞上来的。煮熟以后,就着半江灯影下酒。关于北盘江上的野鱼,已经“改行”去昆明带队打工的王兴志说,哪有那么多,不排除有人作假。

    北盘江沿岸的村子很多,有的叫某某嘎,有的叫某某寨,听起来非常土,但颇具民族特色。像河阳这样优雅的地名不多,因而我对它比较感兴趣,并一直琢磨它可能跟江水有关。对岸的野钟乡境内也有一个河营,我怀疑是“河阴”的误读和误写,因为在贵州方言里前鼻音和后鼻音区分不是很明显。如果是这样,就可以与“河阳”对应。可是,在中国传统文化里,应该“山南水北谓之阳,山北水南谓之阴”,而河阳刚好在山北水南,河营(河阴)则在山南水北,这就解释不通,好在还有不合常理的“阳”类地名在,如明太祖朱元璋的老家凤阳,“凤阳地处淮河中游南岸,北濒淮河与蚌埠市相望”。

    分析了这么多,却被当地人一句话给否定了。王兴志说,这里原来叫侯昌河(或猴场河),后来改名河阳,附近还有一个地方叫城阳。真是穿凿附会了。

    因为地势独特,村落别致,如今的河阳渐渐成了一块旅游宝地。王刚宪说,过年那几天,普安和水城有很多人来游玩,小车停在桥那边,队伍少说都有1公里长。“以前,我们这里有一片水田,好几处河沙坝,经常有人过来捡石头。”回忆从前,当过兵的王刚宪表情复杂,似有些许留恋,又似有些许怅然。

    留恋而且惋惜那些江滩的人,我的印象中还有一位——崔智长。这位家住六盘水市中心的观赏石爱好者,足迹几乎遍及整条盘江石。光照电站蓄水以前,他就到过河阳、河营以及附近的戥角田一带寻访北盘江。许多石头像婚姻一样,往往与别人擦肩而过,却被他蓦然邂逅,仅仅一见钟情便爱不释手。而且所爱颇丰,见哪个都不忍舍弃,只好找船运过来,再用塔吊吊上岸,然后装车。那时候,野钟的发射一带还是泥土路,汽车常常抛锚,运一车石头进城要好几天,真是“豆腐盘成肉价钱,石头盘成黄金价”。多年以后,崔智长还会连连感叹。

    但是,更多的遗憾则是那些形态各异的盘江石还来不及与人邂逅,又被滔滔江水所淹没。

    尾篇:穿行北盘江,何时才方便

    在北盘江景观廊道穿行,除了上游的高家渡、中游的河阳(河营)、下游的毛口和西嘎,沿江还有不少小码头,但除非你特别指定,否则一般都不会有船只停靠,比如说付木山与渡船寨之间的小码头,可能从来没有游客从此上岸。倒是有人在此候船。谁?我和赵杨筛,以及为我们送行的赵天文和罗齐周。

    从渡船寨到河阳一段,我们选择乘船。船是江对岸王仕平的,头天晚上就通过赵天文电话预约,第二天早上又电话联系。可是,当我们来到位于江边的小码头时,只有一江碧水在静静恭候。

    接着有人赶来,有附近村寨的,也有花戛乌都河一带的。但他们不是旅游,是过江去付木山走亲戚。罗齐周说,以前用溜索方便,不论滚子(滑轮)在哪一边,都可以用绳子拉过来;现在用竹筏,划到对岸以后就只有等那边来人才能划过来。果然,对岸的亭子里有几个人正等着过江,而一支由6节竹竿绑成的小竹筏还静卧在这边的崖壁下。

    这边有个穿迷彩服的小伙子名叫陈举高,他把竹筏从树桩上解开来,招呼人蹲上去,再慢慢划向对岸,然后又把对岸的人划过来。因为竹筏较小,超重就会下沉,所以除了撑竿的他以外,一次只能载两个人。他先把别人渡过去,最后才渡自己的妻子。

    这里的江面大约50米宽,一个来回需要18~20分钟,4个来回超过1小时。我问他一次收费多少,旁边的罗齐周替他回答:“都是团转人,不收费。”我问他是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划船,罗齐周回答说不是,陈举高也是走亲戚的,哪个碰巧哪个划船。

    大约等了3个小时,我们预约的那艘机动船响着马达开来了。“舵手”是王仕平的女儿王永美,当时还在六盘水市七中读高中。她的弟弟王永海年龄更小,先当“大副”,后接“舵手”,看上去却驾轻就熟,一问,还在水城县职中读书,因正逢寒假,便跟父亲学习驾驶机动船。

    之后,我们便逆行去上游考察黑蜂洞。那是明清时期就开采的铅锌矿洞,与对岸悬崖上的藤桥洞等,形成了野钟大峡谷的古矿遗址群,具有较高的游览价值。然而遗憾的是,从上游冲来的浪渣全部淤积在逐步收窄的江面,这艘老式机动船不敢前行,试图冲了几下,险被浪渣缠住动力叶片,只好掉头返航,2个小时后抵达河阳。第二天从河阳出发,我们又联系了一艘时速20码的更小的机动船到西嘎。

    一路走来,北盘江美不胜收。既可饱览峡谷风光,又能体验江上冲浪,还可品尝浓情美味,不愧为贵州喀斯特高原的自然景观廊道和人文风情走廊。但是,滞后的交通条件却令人难以释怀。直到今天,许多江段还是不便通行。

    先说陆路。目前,北盘江上由东往西分布着几处观光点:毛口牂牁湖,北盘江上最开阔的地段,也是形成面积最大的湖体;西嘎凉风洞,离水黄公路最近的地方,有较为完善的旅客接待中心;河阳北盘江,充满诗情画意,尤其是千万吨夕阳砸进江面的时候,景色更加迷人;野钟大峡谷和九归大峡谷、营盘大峡谷,雄奇险峻,是北盘江上最壮美、最磅礴大气的风景。然而,这几个点尚无沿江公路贯通,也无公共交通接驳,一般游客不方便到达,即便有车一族也不能一路通达,必须返回或绕行才能去另一个地方。

    再说水路。从毛口牂牁湖到营盘大峡谷,江上距离大概上百公里,目前,各类船只能到达付木山一带,连野钟大峡谷的谷底风光都无法观赏,更不要说再往上游的江段。即便如此,那些所谓的“各类船只”也不是想乘就乘,必须“私人定制”。比如说快艇,原来从西嘎到光照电站再返航到付木山再返回原点只需600元,现在光从西嘎到付木山返回原点就是1000元。其他时速在20码左右的机动船需要600元,而且要包租,要预订。

    能不能像陆上公交一样定时段开通水上公交?由于客源的关系,目前仍没有可能开通。

    还有一种不方便——两岸村民往来的不方便。以前,江水没有现在深,江面没有现在宽,风浪没有现在急,生活在北盘江两岸的人们,靠竹筏、溜索、吊桥等简易交通工具过江。如今,江宽、水深、浪急,原来的不少渡口已被淹没,有的地方新修了吊桥,有的地方建成公路桥梁,但有的地方仍然依靠最原始的办法渡过。

    就像前面提到的付木山与渡船寨之间,当地人靠小竹筏渡河,安全隐患较大,因而他们迫切盼望修建一条公路横跨江上,或者哪怕一座吊桥也行。好在,北盘江沿江旅游公路正在分段建设,不久以后,游客以及村民们的愿望就会实现。(刘云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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